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不少家长都应着孩子的要求上前问玩偶怎么卖。不一会,手上的玩偶基本上都卖出去了,除了那个大脸猫。
施琤看着手心里渐多的硬币,哭笑不得,她想虞卿大概是真的醉了。
花了两百左右夹上来的娃娃,卖出去只收获十几块钱,怎么看怎么都不划算。但施琤发觉虞卿一直都在笑,似乎很开心自己卖出去了这么多玩偶。
“不卖了。”虞卿抱着最后一个大脸猫,她指了指那些硬币,“我赚的,给你了,就当你刚刚夹娃娃的劳务费。”
劳务费...
施琤哭笑不得,她将硬币收了起来,“好啦,我们回去好不好?回去洗澡睡觉觉。”
“好。”
回到施琤家后,虞卿便先去洗澡了。拿完衣服进入浴室的那瞬间,虞卿想起一个常识,说喝醉酒的人不能洗澡。
她犹豫了下,还是进去。常识是喝醉酒的人不能洗澡,那她不当自己喝醉了不就行了。
说服了自己,虞卿愉快地洗了澡。
施琤泡完牛奶进屋时,虞卿还在洗澡,她听着里面哗啦啦的水声,将兜里的硬币拿出来后逐一数着。
总共十九个硬币。
她想起虞卿卖玩偶时的场面,总是和小朋友先聊上两句,才说卖多少钱,卖价在一块和三块之间来回游走。
不过,有一说一,喝醉酒的虞卿比平时可爱多了。
虞卿一出浴室就看到了施琤,见施琤转过头来,“我去洗衣房。”说着就往旁边的洗衣房走去,而施琤则拿着牛奶追了上去。
虞卿放完衣服后接过施琤的牛奶,指了指外面的阳台,问她要不要出去看看风景聊聊天。
“好啊。”
两个人靠在阳台栏杆上,望着远处的建筑,感受着夏日的热风,施琤指了指一个方向,“不知道你看不看得到,那个方向,有个学校,里面承载了我的小学和初中。”
虞卿望过去,并没有认出学校的模样。
“那所学校叫什么?”
“方正国际学校。”施琤说道,有些怀念那个学校里面的日子,“这是一所私立学校,里面很多同学都是奔着出国去的,等升上高中,他们就会着手准备出国的手续。”
“那你怎么没有出国?”虞卿问道,她知道那个学校,市里有名的私人学校,里面的课程相对于国内的课程设置更偏向国外一些。
“我不想出国。我觉得我适应不了国外的日子。”施琤摇摇头,她当初初生高的时候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除了学习好之外,我其他的基本上都可以用白痴来形容。一个人去面对陌生的环境,我害怕。”
人之常情。
虞卿脑海里闪过这四个字,她刚想说什么安慰一下,却又听到施琤说:“所以我发现虞卿你真的好厉害,学习好,人长得好,厨艺也好,体育也好...感觉就没有你不擅长的事情。”
施琤边说边掰着手指,由衷地夸赞,“给我感觉...就很独立。”
“你羡慕我吗?”虞卿问道。
“羡慕啊,我也想有个好厨艺和许许多多生活常识,这样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至少不会饿死,也不会觉得自己无法面对。”
虞卿望着远方,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施琤都以为她站着睡着了。
“施琤。”她突然开口说,“其实我并不期望自己独立。有时候,我很讨厌过早独立的自己。”
“过早的独立,让我从初中开始就一个人住。过早的独立,让我学会事事懂事,不能像个小女孩一样任性,难过,和说出自己渴望的东西。过早的独立,让我失去太多。”
“厨艺好,是因为一个人住我不能把自己饿死。妈妈赚钱不容易,长期吃面包不营养,我只能拿着她留给我的生活费去菜市场买菜,然后看着菜谱一道一道做。咸了,淡了,烧焦了,还生的...这些我都经历过。你说我厨艺好,却不知道我私底下练了多少次,吃了多少次难吃的饭菜。”
“我不能倒掉它们,因为那是用辛苦钱买过来的。”
“这样,你还羡慕我吗?”虞卿说到最后,转头朝施琤笑了下,但施琤却从虞卿的眼里看到了眼泪。
她不等施琤回答,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追债的人上门说我哥欠钱的时候,我这么狠心的说那人不是我哥。”
施琤好奇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感觉,总觉得虞卿下一句的解释会是很悲伤的故事,会自戳她的伤疤。
“我..”
“没有什么不好说的。我不认他,因为他是个人渣。我妈和我爸组建家庭的时候,都是二婚。我上初中的时候,我爸生病去世了,他在姑姑的怂恿下,联合了一直重男轻女的奶奶将我们母女告上了法庭,要将我们扫地出门,要独吞我们现在住的这个房子。”
“可万万没想到,我爸生前的时候把房产证加上了我妈的名字,我们国家的法律又规定男女同享继承权。所以他打输了,我们就此分家。”
“最难过的是...那个最艰难的时间,我却远没有现在懂事,我还会哭还会任性还会让疲惫了一天躺在沙发上休息的妈妈起来做饭。甚至幼稚地说她要是不吃饭,那大家都饿死得了。”
说到后面,虞卿的哭腔已经压抑不住了,她的眼泪划下了脸颊,直直地往地上坠落。施琤听到哭腔,连忙摸兜拿出里面的纸巾,嘴上安慰着:“不哭了不哭了。这些都过去了过去了。”
她手忙脚乱地拿纸巾擦虞卿的眼泪,“咱不认他,不认他。真的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当哥哥。下次要是碰到了,我帮你骂他。”
施琤越说,虞卿的眼泪流的越多,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说这么多话,为什么会这么忍不住,她觉得自己的丑样子都要被施琤给瞧完了。
都怪今天晚上的那一罐酒。
虞卿把失控的原因都归咎在酒上,她唔了声,想把施琤手里的纸巾拿过来自己擦擦。可施琤手里的纸巾也用完了。
她和施琤对视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下一秒她就被施琤抱住了,耳边传来施琤温柔的声音:
“纸巾没了还有衣服。我的衣服随你擦。钦佩你的独立钦佩你的全能,但若这份独立和全能的背后是独自支撑的孤独,那请把这份孤独分我一半。”
让我与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