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试试我青门关独有的蛮牛肉干，是今年新制的，公子怕是不曾尝过。”
身披重甲的将领向倚靠着城墙正生气的少年递去一包肉干。
少年长叹口气，抬袖接过肉干：“不必喊我公子，我既入军，便可只将我当普通兵士使唤即可。”
这少年正是与谢照乘说要去四方山的萧绎，此刻却来了北方的青门关。
“还是遗憾不能去四方山？”将领牵起唇角，望着眼前的少年，目光温和。
萧绎耷拉下脑袋，怏怏道：“也并非对青门关有什么意见，只是……”
将领含笑接过话头：“只是想去最前线，尽自己的一份力？”
“嗯，”萧绎点点头，想起还有几分愤愤：“老祖宗分明已经答应了我，却在半途将我打晕，送到了青门关，还连军籍都给我入好了。”
将领轻轻一笑：“太夫人也是为了你好，现今四方山混战连天，守军没半分喘息工夫，并不是你该去的时候。”
“正因为如此，我才更该去……”萧绎要反驳，却被将领截住话头：“眼下的四方山，立命都朝不保夕，阵亡的承光境更是不计其数。”
“九州体质千千万万，必定能入神隐的可不多，你是先天道体，若死在四方山，谁给我人族一位神隐高手？”
萧绎语塞。
“少年人有一腔热血是好事，不过你这样的年纪，该漫步过杏花江南，春衫暖酒，戏马斗鸡，无须急吹这塞上秋风。”
将领朗然笑开：“黄沙横漠我辈且先站着，再过上几年，边庭玉关便须你们做脊梁，迎接后来者。”
他瞧着萧绎垂首不语，续道：“你知道与你同为先天道体位列妖族猎杀榜第一的白首尊吧？”
“他也是羽化中期才执长夜星盘大杀四方的，不过十八的小娃娃，急什么？”
说着，将领耳朵轻动两下，忽地侧脸望向城外，萧绎见状也站起身，顺着将领的视线看去。
苍茫的夜色下，隐隐能瞧见烟尘扬起，几息后自烟尘里冲出几十骑，当先者未披轻甲，一袭白衣与手中那杆银枪格外扎眼。
那些马匹显然不寻常，只数息，来客就从奔至城门前，惊动了紧绷的守关将士，整座城池瞬间启动，机关运转声不绝于耳。
“来者何人？！”
厉喝声划破夜空。
萧绎眯着眼睛看当先的白衣客，那人脸上盖着金色的面具，看不清楚容貌，他眉峰一动，认出了枪，自然也知道了主人是谁。
“灵族，商衡。”
那人说着，缓缓摘下面具，露出张极秀美的脸庞，若只瞧脸不细看，怕都要认作是女儿家。
商衡抬头时也瞧见了萧绎，立刻撇撇嘴，啧了声。
守军向将领请示，将领轻轻颔首，他们便将商衡一行放入青门关，半盏茶工夫，商衡就登城寻来了。
“不知三皇子此来是？”将领眼中带着探寻。
商衡也直截了当，答道：“这一月来，灵族由我守列周碑，恰好瞧出了些不对劲。”
“列周碑附近的河流气息有变，我派探子去查，守在列周碑的妖军日日在倾倒饭食，破霜军已经悄然撤走半数，而四方山并无增兵的迹象。”
“但…灵族在北荒的眼线，无意间捡到了破霜军独有的霜绝箭，我记得破霜军应当从未到过北方，他们很可能，是冲着青门关来的。”
将领一皱眉头，垂眸思索：“这种时候，来攻青门关？”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所以并没有走明面，若我想多是最好，但顾将军务必要有这个准备。”商衡抿了抿嘴唇。
青龙泉外，林疏桐默默陪谢照乘站着，视线停在那不断向外扩散的墨色雾海，心脏突然狠狠一缩。
他一凛，立刻偏头看向谢照乘，开口道：“龙首泉里的古妖帝心，刚刚似乎跳动了一下。”
正听人回禀附近村落尽数被送离的姜不问豁然抬首。
雾海无风自开，那颗妖帝心脏已经褪去紫红，仿佛有鲜血滋养般恢复了正常颜色，随时可能再度跳动。
莫醒声难得多说了几个字：“不能再等，动手。”
姜不问闻言重重颔首，刚要按刀下令，陈老却抬袖止住他，道：“古妖帝既想复生，必然做了不少准备，我们要灭他不能轻举妄动。”
“先画一座通音阵，以便于指挥各方行动，如有异动也好及时得到情报。”
语罢，陈老便着手画阵，姜不问将命令传下后，抬眼看向林疏桐，不确定道：“你是半妖？”
林疏桐迟疑着点了点头，好在姜不问这一句后便没再问什么，神态也如常，他悄悄松了口气。
“分开行动，以防万一。”莫醒声伸手一拂虚空，旧昆仑俯瞰图便浮现在几人眼前，他捏着玉箫点了点一处灵泉，言简意赅：“我去。”
谢照乘斜眼瞧了瞧那心脏，双手抱胸，懒懒道：“我便留在这，夜也深了，不大想跑来跑去。”
姜不问并不反对，只是朝林疏桐一抬下巴：“君上自己多小心，也包括这位，虽然半妖不能算作是妖族，但他终究会被古妖帝影响，防着些的好。”
林疏桐一噎，瞧着几人稍微商量后四散分开。
“凌云台，前些年是有过一位半妖的。”谢照乘抛了抛手里的镇海波，道：“不过，那位最后还是背弃了人族，且直接引发了一场妖乱。”
“是以凌云台上现下的这几位，对半妖都无甚好感，姜前辈与莫前辈算是其中好些的。”
“若碰见越家那老古董，大抵已经拔剑逼你离开人族诸城，否则就要你血溅当场了。”
凌云台在原作也有不少描写，作为上三天的中央决策机构，里面多是各家各派的老祖掌门人。
其中似乎有几个相当顽固不化，萧绎出言必称其为烂木头。
林疏桐长叹口气：“为天地诅咒，二十岁便要人死，还总被怀疑是细作，半妖还真不招人待见。”
谢照乘没说话，反手掷出镇海波，镇海波直直飞进青龙泉中心，深没入土地中。
整座青龙泉重重一震，一道金光自镇海波剑格迸出，直冲云霄，在那金光照耀下，四下的黑雾如夜见日，迅速消退。
那颗心脏也仿佛被限制住，不再逸出黑气，练符文都黯淡上些许。
“不然，你就不要跟着了？”
谢照乘看向林疏桐，后者连连摇头，拒绝得很果断：“万一你需要什么帮助呢？”
“古妖帝能同枢衡道君相争，哪怕已经死亡，只剩颗心脏于你我来说都是莫大的威胁。”
谢照乘并没强要林疏桐留下。
他顿了顿，要再说时，林疏桐已经出声将他的话都讲完了：“见情形不对，要快些跑，我知道的，绝不给你拖后腿。”
谢照乘哑然，不多言直接飞身进入青龙泉，林疏桐紧随其后，两人刚落地，足下就有阵纹飞快成型，将整个青龙泉笼罩在内。
林疏桐一惊，指尖寒光一转，东风第一枝随时会化剑，但这法阵并没有发动攻击，只是缓缓运转。
谢照乘出手在他眉心一点，微弱的银光将林疏桐包裹在内，林疏桐这才发现自己体内灵力在迅速流逝，仿佛被什么给抽调走了。
他去瞧距他极远的妖帝心脏，那心脏缠绕的符文又凝实了些，而青龙泉中心的镇海波光芒更甚，压得附近的阵纹都快消失了。
谢照乘淡淡道：“这法阵在汲取天地灵力，以温养妖帝心脏，九州的灵力普通妖族不能用，但妖帝可不在普通妖族的范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