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异处来客(1 / 1)

林疏桐在屋子里收拾东西,谢照乘就坐在屋前的池边踩水,红裾飘荡,白足藏在其间若隐若现。

有侍女抱着许多竹简从谢照乘身后匆匆跑过,急切中不小心踩了自己的裙角,扑倒在地。

谢照乘起身,赤着脚向她伸出手,那侍女怔了怔,迟疑着抬袖。

“等等…”谢照乘收回手,指了指侍女的膝盖:“流血了,怕是要先处理一下。”

侍女一滞,立刻就要勉强着起身,却被谢照乘按住:“不必急,有什么要紧事我可以帮你,你这样带伤起来,也是走不快的。”

“可…可以吗?”那侍女有几分犹豫,谢照乘捡起散落满地的竹简,和声道:“要送到哪里去?到时我替你解释下即可。”

侍女踌躇着报出位置。

谢照乘拧头向屋内喊道:“相公,来照顾下这位姑娘。”

林疏桐应声,往外瞧了眼,就看见谢照乘在赤足走动,急急道:“鞋!穿上鞋再走,别划伤了脚!”

谢照乘这才回身套上鞋。

为免暴露身份,林疏桐挑了瓶普通伤药与纱布出门。

虽说修/真/世/界不特别讲究礼教大防,他还是将衣裙破损处再撕开些许,只露了些膝盖洗净后上药。

林疏桐刚缠好纱布,谢照乘就踢踏着鞋回来了,那侍女抬眸向他道谢:“谢谢夫人。”

谢照乘笑着道了句无妨,又脱下鞋去踩他的水,侍女小心翼翼道:“我能在这坐会吗?”

“当然可以。”

“重映殿少有夫人这样的人。”侍女轻声道:“奴婢在重映殿至今,也只遇过一位,那位近况也不佳,重映殿便愈发的没人情味了。”

谢照乘心下一动,顺着她的话问道:“哦?出什么事情了吗?”

侍女叹息一声:“受了打击,在重映殿呆不下去便自裁了,也是…他本就不该留在重映殿的。”

“呆不下去…重映殿不好么?”谢照乘故作疑惑,试图从侍女嘴里套出话来。

侍女仰头望着太阳,有几分怅然:“对于一个整日困在这小小一方天地间被所有人忽视畏惧的人来说,自然是不好的。”

谢照乘的声音掺着不解:“忽视…畏惧?”

“谢公子不爱和尊主说话,却常同我们说话,尊主不悦便抽打我们,于是谢公子不再说话,可尊主仍不满意,还是时时惩戒谢公子身边人,重映殿中人,没有不怕谢公子的,几乎都是绕道而行。”

林疏桐手肘撑在窗棂上听着,皱了皱眉头,想和人讲话就直说嘛,何必这么为难人呢?

他想了想,若是谢照乘被众人孤立排挤,只怕自己会心疼死,自己喜欢的人,哪里舍得让他吃这样的苦?

更何况是整整六年。

谢照乘沉默上许久,侍女恍然回神,敲了敲脑袋,懊恼道:“抱歉,一时有感,多说了不少废话。”

“不会。”谢照乘摇摇头。

“也不早了,奴婢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否则又要被责骂,奴婢先告辞了。”

侍女起身,行过礼后缓缓走开。

林疏桐提着鞋放在谢照乘身边,盘腿坐下:“不到仲夏,水还凉着,别受寒了。”

谢照乘没说话,林疏桐也不再催他。

“总而言之,等今晚再说吧。”谢照乘没由来地冒出句话,他似是有了什么想法,立刻跳起来套上鞋,进屋去了。

留林疏桐一个人坐在池边,摸不着头脑。

水?

无边黑暗中,林疏桐试探着踩了踩身前的水面,一圈圈涟漪荡开,确实是水,可他却没有掉下去。

他旋即发觉自己身上的衣裳也不大对劲,是件极肃穆的广袖玄衣,左襟前还绣着枝红梅。

自己是不大喜欢黑色的,奇怪。

林疏桐举目四望,夜色茫茫不见底,周围也没有别的物什,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空得让人心慌。

一片花瓣不知从何处飘来,落在他足前的水面,林疏桐微怔,弯腰拾起那片花瓣,还未来得及细看,花瓣就又被风吹走。

林疏桐一滞,大步追着花瓣。

那花瓣却总是飞在距他指尖一尺处,触手可及,却永远不让他攥进手里。

林疏桐越发急切,眼睛里只瞧得见那片花瓣,身侧的黑暗被驱逐,云霞染红天际与水面他都不曾发觉。

抓到了!

他一喜。

林疏桐忍不住牵唇笑开,抬眼却呆住了。

这一方天地披云霞为衣,万点浮灯为缀,赫赫暖晖肆意泼洒,揽之便可盈手。

在这千丈霞光中,生着棵入云的桃花,薄粉覆压如盖,沉沉欲要飞流直下,落他满身荼蘼。

忽有狂风起,吹起指间那片花瓣,卷着它直上云霄,花影掠过眼眸时,他瞧见了一个人。

“铛——”

袖尾裾角的金铃为风乱了心思,情动几声。

那人枕袖赤脚睡在粉云间,怀里抱着轮明月,红绫绕枝流动,恋恋不舍蹭过他眉目,在眼下遗落一尾凤翎。

这一眼竟就要望尽他半生。

却还有哪里不太对劲。

“你这梦,还挺诗情画意。”熟悉的声音于林疏桐身后递出,清清朗朗浸着仲夏石溪水。

林疏桐回眸,谢照乘负手立在他身后,星目懒懒往桃树处一抬,彼此近在咫尺,又恍如隔世。

他瞧着这张脸,忽地有些难过,扯了扯嘴角:“梦么?”

谢照乘一挑眉:“不信你掐一掐自己?”

林疏桐照着谢照乘的话掐了掐手臂,果真没什么感觉。

少年的目光四处游走,不经意瞥见那隐在桃花间的一角红衣,眼睫颤了几下。

“那照乘是怎么来我梦里的呢?”林疏桐疑惑。

谢照乘背身向外行去,林疏桐回眸瞧了眼桃树上熟睡的人,抿了抿唇,跟上谢照乘的脚步。

谢照乘抖了抖衣袖,解释道:“淩水边生有一种树木,名曰沉郁,经四百年方开花,开过花便会枯死,枯木沉底再经四百年,可制成寤寐香。”

“寤寐能勾起一个人最放不下的东西,以梦境的形式体现出来,也算得上是种魇,魇与魇间会勾连构成魇域,所以我能进入你的梦境。”

林疏桐微微一怔,如此说来,他的魇,就是谢照乘了……

“咱们这是要去哪?”林疏桐快走几步,与他并肩而行。

谢照乘道:“我让顾掌史在路声渐住处的香炉添了些寤寐,我想瞧瞧他与小叔叔的过往究竟是如何的。”

“只要他不发觉这是魇,你我就不会被发现。”

所以他才说等晚上啊……

世界由明转暗,他们不知走上多久,身侧才逐渐亮堂起来,两人置身于一座恢弘大气的庭院中。

庭前跪着个小男孩,只有七八岁的模样,身上却没半分这年纪该有的顽皮劲儿,反倒沉闷得像块石头。

美妇自院外急步行入,望见跪着的男孩,秀眉紧蹙:“你为何要杀叔叔的灵骑?还叫你堂弟瞧见了?”

小男孩不语。

“还不是你教得好?”房门砰的被打开,冷厉青年长身玉立,不耐烦道:“我说过的吧?少来松居。”

美妇俏脸发青,气得身形都有些不稳:“这破地方,你以为姑奶奶想来?”

语罢,她转身就走,珠翠重重砸在一处,叮当作响。

青年偏头瞧了瞧小男孩,面色和缓些许:“跪满两时辰后,自己去王叔处拿药。”

门再被关上。

没等多久,就有人来扶小男孩:“少爷快起来吧…”

小男孩甩开那人的手,自己按着地面起身,一瘸一拐地向外走,迎面撞上个比他还小些的男孩。

那男孩一望见他,眼泪鼻涕就控制不住糊了满脸,吓得拼命狂奔,身后如有洪水猛兽:“妖孽!妖孽!”

几个随从也赶紧退来,看都不敢看小男孩,直到男孩走远才敢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大少爷小小年纪心性就如此狠毒,以后可怎么得了?”

“可怜小少爷被绑在树上,逼着瞧了大少爷凌迟玄影,怕是好一段时间都恢复不了。”

“有那样一个爱削人耳朵挖人眼珠的母亲,大少爷狠毒也不奇怪……”

林疏桐听得心惊胆战,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头皮发麻,整个人都不大好:“这是路声渐?”

谢照乘淡淡应了声,按着路声渐走的方向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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