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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第 6 章(1 / 1)

范子清重重地松了口气,一点力气也没了,靠着柱子坐在地上,看见有魑魅魍魉在他身边憨头憨脑地路过,大概忙于逃命,一点没想搭理他,范子清便不知死活捉起来捏了一把,手感软乎乎的,这玩意此时看起来又是个人畜无害的黑毛团子。

范子清的好奇心不知憋了多少年,终于忍不住爆发了:“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黑狼徐晋扫了他一眼:“魑魅魍魉,一种小妖怪。”

“小妖怪就这么厉害?”范子清啧啧叹道,“人类命运堪忧啊。”

“想太多了,魑魅魍魉本身没那么厉害,但收复之后可以拿来当眼线,也能用作替身术,剑门那些雪妖就是借替身来到人间这边的。”那只黑狼对他解释完,又半带惊诧地问道,“很常见的,你一点也不知道?”

听这条狼的语气,仿佛范子清的少见多怪已然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

这时,韩湛卢摆了摆手,示意徐晋先别多嘴,转向废工厂外围的草丛说:“出来吧,追了我一路,还以为我不知道?”

话音落下,草丛里就窸窸窣窣地动了起来,随后传来一把范子清极其熟悉的笑声。

“哈,没想到啊韩湛卢,原来你也有被剑门设计的一天。”

范子清猛地转过头去,便看见曾老头从草丛中钻了出来。

他似乎从雪妖身上发现了什么乐子,眼珠子上下打量着韩湛卢,露出点少见的乐不可支,说道:“剑门那老顽固当年收你为徒,白白将你这条毒蛇养大,临死前总算长眼了!”

曾老头本来还挣扎着放下他宝贵的面子,厚着脸皮打去第二通电话,结果没打通,气的险些砸了房梁,这才耐住性子出了门找人。

没想到这趟来的倒不亏,让他目睹了一场喜闻乐见的剑门内讧。

不过韩湛卢显然不愿给他这面子:“还没想好该怎么说话?”

看他不为所动的神色,曾思成瞬间又黑了脸,额上青筋骤然跳起,然而他念及这回是有求于人,到底还是压住了怒火,可惜克制得太费劲,这使他的神情绷得十分狰狞。

憋得相当窝火的老头子用鼻子哼了一声,转而朝范子清发作道:“臭小子,这位是姓韩的,来见你的客人,你过去给他看一眼。”

范子清愣了,这个怪人居然是客?难道曾老头终于把他按斤卖了吗?

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看?看什么?”

“让你去就去,废什么话。”曾老头转而压低了声音,用一种足以让范子清大跌眼镜的和气说,“我告诉你,韩湛卢,我也管不着你的事,但你别忘了答应过我的。”

按照曾老头完美的预想,这一趟跟韩湛卢见面个中缘由说来话长,算是避无可避,所以他早就跟韩湛卢说好了,只要他让范子清回来,完了事,再一脚将范子清踹出宁镇,之后又是一片安宁日子,屁事没有。

韩湛卢却将他一番表达友好的努力视作无物,反问道:“我答应过你什么了?”

“韩!湛!卢!”

曾思成正如范子清猜想的那样,在人间混得不成体统,在妖怪当中也算不得一方人物,只有脾气大的很,什么都放不进他眼里。

唯独被韩湛卢拿捏住了把柄,面对他时总缺了几分底气,乃至于被害妄想症时不常就要发作一下,精神绷得十二分的紧,点火就要炸。

曾思成近乎在咬牙切齿:“二十年前你亲口承诺过,你想食言?”

韩湛卢好整以暇地看了他一眼:“说过什么?话说,我说的你就信了?没想到你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有童真。”

范子清听得一头雾水,以为他俩之间有什么私人恩怨,结果莫名捕捉到一个二十年前——正是范家出事的那一年。

“人我带走了,”韩湛卢说着,低头转向了范子清,“你答应过的。”

他逆着光,眼神看起来显得愈发幽深,恍惚间像是有什么东西快装不住似的,行将溢出,范子清怔了怔,脑子里是一团理不清的乱絮,只能后知后觉明白一件多余的事——这位兄弟并不是想要吃人。

曾思成怒道:“放屁!我没说准!我代范家养他到这么大,是凭你一句话说带走就带走的吗,简直痴心妄想!”

韩湛卢也不甘示弱:“子大不由父,何况你俩又算是什么,子清,你再说一遍,刚才是怎么跟我说来着的?”

范子清被他们一人一句糊了满脑袋浆糊,猝然被点名,一脸状况外地问他:“你叫我什么?”

“臭小子,”曾思成磨着后槽牙,怒瞪了一眼范子清,“你知道那是什么人吗,快给我滚过来!”

旁边黑狼不明就里地听了一耳朵,总觉得气氛耐人寻味,已经闲得蛋疼地脑补了一出辛苦养大的白菜被自家师伯拱了的大戏。

这时候听见这老头还想跟师伯抢人,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当帮凶,最后还是拦在了范子清面前,对着曾老头露出一排锋锐有力的尖牙。

尽管被他藏在身后的人一直是冷眼旁观,事不关己似的。

“我是不知道啊,”这位夹在中间不明所以的当事人很是冤枉地说,“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更不知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你们拿我当货物一样争来抢去大半天,有问过货物的感受吗?”

曾老头听他在这时候还驳嘴,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可这回他控制得很好,甚至宽宏大量地原谅了他不识时务的表现,飞快解释道:“不告诉你是为你好,跟妖怪牵扯上有你什么好处,有你上学读书舒坦吗,要不是因为你父母当年曾拜托他……”

范子清插嘴追问道:“拜托他什么?你到底为什么非得让我回来?”

“范家老早给你安排好的,你既然姓了范,照做就是了,那么多为什么,你他妈就是非要跟我作对是不是!”老头子话音越来越高,越高越急,听得韩湛卢冷笑了一声。

范子清打量着两人的神色,皱了皱眉,他开始觉得曾老头这妖怪当的很可悲,尽管他在范子清眼前曾是高不可攀,而不过一夜之间就成了个衣衫褴褛的落拓客,临到这时仍强装自己一身华衣,撑起他纸糊的威严。

曾老头只有发脾气这点很上手,别的则强差人意,临时让他在一个专门给他拆台的货面前找补,简直是拆东墙补西墙,显得破绽百出。

老头子气急败坏:“现在他既然食言,我们就当没这回事,范家跟你韩湛卢的恩怨就算了了,以后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也别来打扰我们!”

韩湛卢却向前一步,挡在了范子清面前:“得了吧,你能给他什么?仇恨?还是弥天大谎?说起来,范家死于车祸,也亏你想得出来。”

闻言,范子清全身一震,死死地盯向了曾老头,双手不知不觉握成了拳,韩湛卢似乎还在说着什么,可他耳畔嗡嗡作响,像是只听见了世界分崩离析的声音,心猛地往下沉去,仿佛落入永无尽头的深渊。

关于二十年前那场虚无缥缈的车祸,他到底信了多少,不信多少,就连范子清自己也说不清,他只是懒得去想,也懒得去问,将其束之高阁。

算起来,所谓家人的缘分其实也长不到哪去,仿佛最亲近也不过那怀胎十月,而后便是一步步的远去,一步步的别离。

范子清都这个年纪了,也不便去奢求那点稀薄的缘,没了就是没了。

如果有个答案能总结他是从何而来,他也不在乎这个答案有多简陋,生活已是不易,本该多给自己找点好事,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机去捅破那些窗户纸呢?谁知道这背后究竟会冒出来什么妖魔鬼怪?

可他真的就豁达到足以释怀了吗?

“你给我闭嘴!”曾老头这下是真火了,他一挥手,狂风掀起了半寸厚的灰,数道风刃随即飞出,周遭顿时一片飞沙走石。

然而这阵仗看起来气势汹汹,却是被韩湛卢轻而易举地用剑挡下了,剑风噌地一声轻响,风刃被砍了个四分五裂,往四周散了开去。

“韩湛卢,你要是还记得当年的范家,记得当年他们对你的信任,就给我闭嘴!”曾老头输了阵却不输人,色厉内荏地说,“否则我……”

范子清听他连狡辩都不愿,忍不住低声打断他们:“够了。”

那两人身为妖怪,六感发达,明明一字不差都听见了,却全然没将这句无足轻重的话放心上。

韩湛卢抬手一剑刺穿狂风,迎上了曾老头突袭而来的枯手,那手看起来又瘦又细,不比烧火棍好到哪去,质感却犹如铁铸。

韩湛卢眨眼间跟他过了十来招,还能游刃有余地扯火:“否则你怎样,给我的剑喂血吗?你用你的私心骗了这孩子这么多年,难道就敢说是为了范家?别说笑了……”

范子清猛地站起来,大喝一声:“够了!”

与此同时,他听见韩湛卢冷冷地继续说着:“范家的尸骨还散在雷泽,你明明连埋都不敢埋。”

“你说什么?”范子清一怔,刚才那股气劲一下子散去了大半,险些又要脱力地摔下来,“不、不对,不可能,那墓园里的是什么?”

“衣冠冢。”韩湛卢抽空扫了他一眼,“正好,你想知道范家死因,我们可以做个交易,我告诉你真相,只要你跟我去妖世,去见一个人。”

“你简直疯了!”曾老头徒手捉住他的剑,被韩湛卢一挑,那铁铸的皮骨当即皮开肉绽,可他仍以卵击石般追击,也不知究竟是谁更疯。

范子清苦逼太久,不敢信这种好事,看着他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韩湛卢笑了,眼含讥诮地瞥了一眼曾思成:“因为这点旧事对我分文不值,不像某个老妖怪一样讳莫如深,你可以考虑一下,我跟这老头,你愿意听谁说的话。”

他把话说得坦荡磊落,就像刚才没忽悠过人似的。

“我……”范子清见韩湛卢的第一面,就给他评了个负分,也不知他许下的诺言到底可不可信,转而看了一眼曾老头。

曾老头正暴跳如雷,韩湛卢已经懒得搭理他了,从战局中抽身而出,转而让地狼徐晋去拦人,这时候一人一兽缠斗在一块,战斗的余波在四面断墙之中掀起了呼啸狂风,飞扬的尘土迷蒙了他们的身影,但仍能听见骂声断断续续地从中传来,大意是说什么也不准他跟韩湛卢走。

范子清在卷起的灰尘落下时,窥见了曾老头的模样,他急赤白脸,身上带了不少的伤,面目依旧显得可恶,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气到极致,反而让人看得出他的走投无路来。

起码范子清从未见他这么狼狈过,单方面灰头土脸地被压制。

可就算是这种时候,曾老头吼出来的话,依旧是试图蒙蔽他的眼。

范子清七上八下的心晃悠了那么一小下,重重地落下了。

他一字一顿地对韩湛卢说:“我跟你去。”

韩湛卢深深看了他一眼,对地狼吩咐道:“徐晋,我先带他走了。”

那地狼在百忙之中嚎了一声,算是回应。

“走吧。”韩湛卢对他说。

范子清点了点头,跟在了韩湛卢身后,不过他应承下来靠的是一时意气,出口就散去大半了,冲动过后又有点想不通,答应这个陌生人实则也没什么好处,毕竟那些被埋藏在深处的十有八九没半点好事,没有去窥看的必要。

可范子清这时候感觉脑子空空的,什么都不愿去想,就这么随波逐流般跟在韩湛卢身后。

“范子清你站住!”

他很少听曾老头喊他名字,还真的听话站住了。

曾老头:“你他妈知道什么是妖吗,你他妈知道自己去的是什么地方吗,我辛苦养你,从没害过你,你就信一个来路不明的妖怪!”

范子清一听他又是这种说辞,那点茫茫然忽然就散尽了:“我早就跟你各过各的了,谢你忠告,还请以后不要拿‘养过我’来说教,你养过的只是对范家的承诺,不是我。”

曾老头被他气得一滞:“你……你这混账东西!不识好歹!白眼狼!”

范子清默默听着他骂人,就像很多年间当听狗吠一样,冷静得近乎是置身事外,他回想起幼时的无助,少年时的水深火热,也不知是谁给这老妖怪的脸,还敢当着他的面居功至伟。

好像这么多的委屈、怨恨与悲痛,都不曾存在过似的。

“是啊,没办法。”范子清假装捂着良心,颇有些自暴自弃地说,“我长了颗锃光瓦亮的玻璃心嘛,就知道算旧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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