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雨疏回来的时候发现桌上多了一杯牛奶，旁边还有一盘洗过切好的水果。他转头去看楼知秋，楼知秋笑了笑：“给你热了杯牛奶，暖暖身子，晚上睡得好一些。”
庭雨疏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看向楼知秋的眼神很温和，“谢谢。”
楼知秋说：“没事。要不要吃点水果。”
他不知道庭雨疏抽的是什么烟，但和他以前见别人抽的不太一样。没有那么冲，那么辛辣。只有薄荷的清香和一点涩然的苦味。
庭雨疏在他旁边坐下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夜风的凉意，这样冰冷清新的气味，似乎是他天生绝色，肌骨生香。
有道是，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彻。
楼知秋放在庭雨疏那边的手掌无意识动了动，庭雨疏靠近他那瞬间，自己仿佛接住了一帘沾着薄荷香气的冷雨。
庭雨疏摇头：“不用了。我们继续吧。”
楼知秋先是没说话，过了两秒才温声问：“要不今天不打了，好吗？反正也还要明天一个晚上。”顿了顿，他又说，“我想和你聊聊天。”
出乎意料的，庭雨疏答应地很爽快：“好。你想聊什么？”
这问到楼知秋了，他还真没想到。楼知秋只是觉得庭雨疏很累了，有点心疼，不想让他继续伤神。
不过有一个问题楼知秋的确很想问。
楼知秋看着庭雨疏略显疲惫的脸色，心里默默地想，你到底在忧虑什么呢，让你这么辛苦？
但楼知秋知道这并不合适，所以他想了想，挑了一个很平常的问题：“PCC赛区的选手，有让你印象深刻的吗？”
庭雨疏把牛奶捧在手里，点头，“很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
楼知秋继续问：“你最喜欢和谁做对手？”
庭雨疏思考了一下，“博星川。”
楼知秋疑惑：“你们不是队友吗？”
庭雨疏没什么情绪地说：“是，但他喜欢4v6。”
楼知秋反应了一瞬才发觉庭雨疏是开了个温度很低的玩笑，他的意思是说博星川喜欢和他争强好胜。他觉得好笑，又问：“那你最喜欢和谁做队友？”
庭雨疏想了想：“都差不多。”
楼知秋回想到他和庭雨疏双排之前，和安秀一solo了几局，于是问：“你觉得野王安秀一怎么样？”
庭雨疏说：“他很强。之前我们差点成了队友。”
楼知秋还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啊？”
庭雨疏解释道：“以前pck最强势的时候，国内引进了很多韩援。PCC的玩家对此反响很大，韩援的处境一时很尴尬。当时安秀一过来，TDN骗了他，没有签下他。”
“安秀一很厉害，TDN没想到皮球没踢成，倒给KF雪中送炭。”
庭雨疏的语气里有很明显的嘲讽的冷意，楼知秋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你呢？你在TDN里过得是不是更不好？
楼知秋心里盘桓着这个问题，却选择没有问，而是安静地看庭雨疏喝牛奶，见他微微仰头，脖颈曲线很漂亮。
“楼知秋。”庭雨疏突然叫他。
楼知秋略显紧张地说：“什么事？”
庭雨疏看他的表情几乎可以说是温柔，还有一丝揶揄的意味：“你叫我哥哥，怎么和我说话的时候这么紧张？”
“不用紧张，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
楼知秋下意识小声反驳：“你才不普通。”
庭雨疏愣了愣，眼睛微弯。
楼知秋也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内心想法直接说了出来，觉得自己既幼稚又淘气，还特别傻。开始对自己生闷气，干脆不说话了。
庭雨疏站起身去冲洗玻璃杯，然后放在了杯盘里。他走到门边说：“我先回去了。你早点睡。”
楼知秋还在自个儿的心田里种蘑菇，没意料到他走得这么早，站起来走了两步，一句“我送你吧”脱口而出。
庭雨疏手按在门把柄上，转过来看他的眼神带着一点笑意。
楼知秋尴尬懊悔地恨不得撞墙，一时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
送什么送啊，就在一个走廊上还送送送。
丢人啊楼知秋！！！
庭雨疏看着他的窘态，也没有逗他，而是在关门之前说：“之前不穿你的外套，是因为怕染上烟味。不是想要拒绝你。”
.
这天天气好，老师带着学生们在草地上做游戏，楼知秋在边上看着，突然感觉身边有人走过来。
他转头看过去，眼睛一亮，“哥，你来了。”
庭雨疏点了一下头，接着看庭彩阳。老师不会带着孩子们玩运动量很大的游戏，恰到好处让他们稍微活动一下，庭彩阳笑得很开心，他很喜欢和朋友一起在阳光底下跑步的感觉。
看着老师招呼着学生们，庭雨疏想到什么，扭头问楼知秋：“现在学生应该没有什么假期，你不上学？”
虽然庭雨疏打职业很多年，但对普通教学体系的安排还是深有印象。
看楼知秋应该不是高中就是大学，应该也不是跟着学校的实践团来的，庭雨疏一时也拿不定。
楼知秋望着小孩们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他转过头脸色认真地对庭雨疏说：“本来准备过几天再说，既然你今天问了我，那我就直说吧。”
庭雨疏第一次见到楼知秋这么认真的神情，稍有些意外，整个人转过身面对楼知秋，表示在听。
“其实我也是职业电竞选手。”
庭雨疏这次真的感到惊讶了，电竞选手形形色色，但他还没见过像楼知秋这种精力旺盛、爱心泛滥，热衷公益的选手。
他之前还以为楼知秋是那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祖国红旗下茁壮成长的翩翩好少年，热爱保护祖国花朵的好学生。
“我们是今年刚打上PCC的新战队DAF，春季赛成绩PCC垫底，我是战队AD。前中单走了，我们战队空缺了一个首发位置，现在正在重组人员，我希望能够邀请你来我们战队。”
庭雨疏疑惑：“？”
“你想要我来打中单？”庭雨疏不明白这个进展。
“不，我们不缺中单。”
“？”
楼知秋十分冷静，仿佛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我想邀请你来为我们打辅助。”
庭雨疏：“……？”
要不是这几天相处，他已经了解了楼知秋的品性。这几句话听起来还真像故意挖苦。
楼知秋前两天给教练顾才澜打电话，说自己已经有了辅助的最佳人选。
顾才澜一向谨慎，做事周全，在电话那边说着，“莱莱以前的比赛，确实打得可以，但那毕竟不是在PCC，现在他如果继续打辅助的话，其实也不错。不算绝顶优秀，但也不差。中单这个位置很重要，你确定他可以吗？”
楼知秋笑了笑，反问他，“教练，一个发挥平稳却中庸的选手，和一个不稳定却有可能创造奇迹的选手，选一个去比赛，你选哪个？”
顾才澜沉吟片刻，叹了口气，认同了他的说法，接着问道：“那你看中的辅助是谁，上次你说这一批青训生还有二队的都不合适，敢问您在哪里挖来个宝？”
楼知秋的笑就没停过，这还真是个宝：“雨神。”
顾才澜：“……………………”
战区只有一个人能叫雨神，除了他就没有别的可能，这两个字一出，顾才澜觉得人生都魔幻了。
顾才澜觉得刚才被楼知秋轰了一炮，脑子里有无数问题想问，他声音都飘了，连珠炮弹颠三倒四地说：“雨神？！庭雨疏？他、他，你怎么能想到他？！他还能打比赛？你疯了吗？！他要是来了，他打AD，你也打AD，怎么整，你给他打辅助？！不是，你上哪儿找他的啊，他能来吗？”
顾才澜听说雨神这个名字，就已经默认庭雨疏打AD，早忘了楼知秋刚刚提的辅助。
当年庭雨疏那一手猎月者实在太深入人心，一人射穿整个峡谷，堪称电竞白袍将军，三箭定江山。最后决胜团战大招那个月光像箭雨似的光芒万丈铺满整个峡谷，直接成了pck、欧美三大豪府赛区驱不散的心魔。
一箭穿云月争辉，三千番夷夜遁逃。月黑雁飞高，烽火照峡关，何人安敢抗锋芒？
庭雨疏赛场上猎月者被ban率几近百分之百，只要让他拿到，胜率也基本百分之百。被他的射手统治了一整个赛季的阴影，所有人都记忆犹新。
仿佛知道顾才澜的反应，楼知秋气定神闲地说，“我刚刚不是说了，邀请他来给我们打辅助。”
顾才澜：“……………………”
他这次连“你是不是疯了”也说不出来了，顾才澜已经找不到自己舌头了。
他想说你看看雨神消失之前战区职业选手数据面板，你看看射手那一栏，他不是世界顶级射手，他是毫无疑问当先一人，万夫莫开的战区第一ADC。要不是因为第二年他失踪了，电竞名人堂的席位简直都已经为他内定了。
请世界第一的ADC来给你刚刚出道，连s赛都一次没打过的新手宝宝打辅助？顾才澜真不知道该说楼知秋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过了好半天，顾才澜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他坚持还是把那句话说了出来：“你真的是疯了。”
楼知秋好脾气地笑，打趣道，“不疯魔，不成活。”
“那你能请到他吗？”顾才澜已经冷静下来，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楼知秋思考几秒，回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