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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第三十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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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穹之上,万里无云,一只灰色鹰隼盘旋,俯冲,最后落在一顶军帐前,玛哈特从饲鹰士兵的手中接过密信——说是密信,实则只是记录孟斐斯城中大小琐事,从普塔神庙新提拔一名主管祭司,到黑市倒卖的货物价格,甚至还有坊间流传的贵族八卦……这类情报原本有专人负责整理,只是这回情况有些特殊。

玛哈特略看了一眼便将纸条卷起,朝操练场大步而去。

铺满细沙的平坦空地,一辆双轮战车风驰电掣地来回拉练,驾马的士兵紧攥缰绳,身旁站着一位高大的弓手——荷伦希布稳稳地拉满弓弦,只听‘咻咻’数声破空响,燧石制成的箭头便钉在了远处的箭靶上。

如此往复数次,荷伦希布示意士兵停下,看得出来他对这辆新造的战车很满意——以柔韧木櫞制成的六根辐条车轮,能够在不平整的泥地上减少震颤,而轴承的缩短减轻了车身重量,使战车行驶速度快且转向灵活,极为适合战场上的冲锋。军事装备的成功改进自然少不了赏赐,驾车士兵满脸喜色,就连军马也兴奋地打着响鼻,随后,战车驶向不远处的工坊,在那里工匠们会仔细检查车轴的磨损状况,并涂上动物油脂以作保养。

荷伦希布解下厚重的,覆盖青铜鳞甲的束腰外衣交由仆从,这才看向等候在旁的亲信——玛哈特呈上密信,顺便将这几日的军事演习做了个简短汇报——高强度的训练把士兵们折腾得不清,个个叫苦连天,不过成果很显著,老兵们找回了原先的敏锐迅猛,新兵们的体力训练也全部达标,只要配齐军备就可以去往西奈半岛,再由各军团统领重新编制。

玛哈特报告完毕便等着军令,可荷伦希布对此事恍若未闻,他紧捏密信,几乎要将上面的字盯出个洞——见此玛哈特不由疑惑,拉姆瑟斯这个惯会揣测人心的小子究竟是写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未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荷伦希布已放下密信,不辨喜怒地开口道:

“明日我将启程回孟斐斯。”

“是——啊??!!”

玛哈特懵了圈,休战期召集将士们轰轰烈烈地苦训,现在司令说走就走?!说好的军事演习突击操练制霸迦南什么的还搞不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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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米尼娅从工匠村回来后,才得知荷伦希布即将回府邸的消息,在小管家拉姆瑟斯的带领下整个将军府上下忙活开了——大扫除,置办新家具,啤酒和葡萄酒流水般地填入酒窖,厨房的炉灶整日烧个不停,以至于大半个花园里的芬芳全被香喷喷的烤面包味盖了过去。

不同于旁人那种‘主人归来’的亢奋,阿米尼娅满脑子想的都是前一日的所见所闻——她原本将信将疑,但亲眼看到那些朝圣随行者们之后,心底压着的大石终于落下——正如拉姆瑟斯所言,他们还活得好好的,虽然整日做工不能随意离开,但工匠村里包吃包住,每人每日都有固定份额的面包洋葱和啤酒,遇上节日甚至能够放半天假……这对奴隶们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他们对上位者的仁慈感恩戴德,恨不能永远留在这个忙碌充实又安全封闭的地方。

而这其中,也包括那两位仅剩下来的‘神妾’。

“我宁可待在这里,靠着自己的双手度日,也好过日日游走在底比斯的贵族宴会中。”

穆特神庙女子说这话的时候,手中不停地编织草篓,她已恢复一身粗布的平民打扮,对朝圣之行的印象也仅仅停留在铺天盖地的黑沙暴中,至于后来……

“我很庆幸,自己能够从高烧中苏醒——这是我的新生,也是她的。”

女子扭头看向一旁,奈芙蒂斯神庙女子直愣愣地盯着两人,如稚童般明亮的眼中早已不复曾经的癫狂,她傻乎乎地呢喃着,“死了,全死了。”

阿米尼娅记起对方曾经在黑沙暴来临前预言的‘厄运’,而后她又预言了所有幸存者将再次面临死亡——而事实上,这趟朝圣中除了荷伦希布和他的士兵之外,剩下的人只是因为虚假的报丧消息而被各大神庙除名……等等,阿米尼娅灵光一闪,也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抹去户籍的他们,也的的确确地在这个世界“死去”了。

心境忽然敞亮,阿米尼娅隐隐感到自己触及了什么——就像一扇门突然打开释放了所有的压抑狭隘——玄妙的深度思维,脱离了凡人的固有思想,如‘塞克’还存在时那样,她清楚地意识到现世混乱的秩序之中,死亡不单单只是固定的表现形式……就连神也会不可避免地面临陨落或沉睡,那也是一种‘死亡’。

……

当阿米尼娅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结束了晨浴,她浑身芬芳地坐在了梳妆桌前,女奴吉娜正小心翼翼地为她戴上一顶沉甸甸的假发,纯金的串珠结着发束,尾端荡着闪闪发亮的小圆片,衬得整个脑袋平白大了一圈。

“……”

阿米尼娅盯着梳妆镜半响,默默将假发摘了下来,在吉娜遗憾的目光中解开了原本扎起的头发——

“是了,您哪里用得上假发!”

吉娜恍然大悟,捧起秀发以玫瑰精油细细涂抹,少女深棕色的长发带着微微地自然弧度,在精油的滋润下越发丰盈。

与其同时,阿米尼娅从梳妆桌上的瓶瓶罐罐中选取了质地轻薄的面霜抹在脸上,她用烟墨为自己勾勒出细长的眼线,又以翠绿色的眼影点缀;香膏和刺柏浆果的汁液混合在象牙化妆盘上调制出淡雅的腮红,轻刷于脸颊两侧;最后在嘴唇点上鲜艳的口脂……这些化妆技巧都是阿米尼娅在贝斯特神庙时学来的,许久未有如此装扮,可对于美的向往却早已深深镌刻于她的记忆之中。

吉娜从没见过少女主动打扮,一时竟然愣住了,但很快她又激动起来,不等吩咐便搬出了许多衣料首饰——各种款式织染的亚麻裙,贯头衣,短衫,披帛、成套的首饰和护身符牌,纯金的,纯银的,镶宝石的,这其中还有几件舶来品——阿米尼娅选了一条淡紫色的束腰长裙,开叉的裙摆垂落脚踝,布料丝滑极为贴身,衣裙前襟上镶着碎宝石;她拒绝了吉娜极力推荐的绿松石黄金环领,而是换成了精致的石英项链,银色的链子坠着莹透地黄水晶,从锁骨向下延伸没入如云的披帛,不动声色地显露出少女婀娜地曲线……

托盘中,各种样式的黄金手镯叠成一堆,在寻常人家不得了的贵重物于阿米尼娅眼中却显得过于厚实,最终她选了一对细镯,并戴上了与之成套的臂环;至于头饰,少女原本是想沿用近来的时尚潮流,以彩色发带配以象牙镶金莲花装点,却在看到一串细小莹润的珍珠后改变了主意——吉娜在旁暗喜,听说这种白珠子产自红海,是比黄金更珍贵的宝物呢!

见吉娜比自己还高兴,阿米尼娅由着她为自己穿戴更多的配饰:

小巧的象牙戒指中央镂空嵌一颗小小的玛瑙、珊瑚和贝母串着彩穗流苏于裙摆上来回摆荡、裹着香膏的油蜡涂抹于后背的琉璃坠珠上,行走间带出阵阵幽香;散沫花粉不仅能染指甲,还可以在肌肤上描绘出动人的图案,甚至是使人容光焕发的咒语符号……

一番精心装扮之后,阿米尼娅缓步走出内室,明媚地阳光穿过窗框洒落于周身,似是为她披上了朦胧的轻纱。

“您的美丽深受哈托尔的祝福,无论是谁见到您,都会为您侧目!”

吉娜由衷地感叹,哪怕她不是男子,也会在目睹少女摄人心魂的容貌后,感到心口怦怦直跳。

望着镜中人,阿米尼娅的内心说不出的复杂,她知道自己是美丽的,但如果,这份美丽不是为了取悦自己,那意义完全不同……她曾担心自己的容貌会带来麻烦,因而简朴的生活只求能够尽可能地低调自在;后来她在神庙中做事,盛装打扮只是为了扮成贝斯特女神的模样,这份美是献给神灵的;世事无常,如今她通身奢华,像贵族一般穿金戴银,划上完美无暇的妆容,可这份美丽却让她变得不像自己……

静静地审视过后,阿米尼娅的唇角忽然绽开一丝浅笑,随即又渐渐敛去——她明白自己即将面对什么,为了……为了更好的生活,她不再掩盖自己的美丽,也不再逃避——此时此刻,首饰和华服成为了她的铠甲,而她的美丽便是最好的武器。

她不应惧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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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等候在花园外,眼见日上三竿,传话的内侍官很是焦急,他本来还为将军的吩咐而高看这位阿米尼娅小姐,可不曾想,对方竟一点不急,这么久了还不出来?

内侍官瞧了一眼拉姆瑟斯,见他好似没事人般地倚着树干闭目养神,心想,这位小大人如今正是将军眼前的红人,行事不羁却也把着分寸便想让对方出言催一催,可少年却满不在乎地摆手,“耐心点,女人都爱梳妆打扮,尊重他人爱好比什么都重要。”

“……”

内侍官闻言一窒,到底是没完没了的梳妆打扮要紧,还是将军的召见要紧?!将军是个什么脾气的人?!这位阿米尼娅小姐是嫌命不够长吗?

士兵队长握着长矛站在边上,看似面无表情,实则脑子里转得飞快,他想起阿米尼娅小姐拽着自己的领圈,怒闯军营和将军大吵一架的事……在那之后也不见将军如何盛怒,除了小惩看守的侍卫(比如自己)之外,对于阿米尼娅小姐该怎么宠还怎么宠,甚至将人接到了孟斐斯——这么看来,阿米尼娅小姐绝对够资格让他们在这儿干晾着。

终于,内宅的大门打开,一名女奴扶着倾世的美人缓缓走出,内侍官正想上前献殷勤,可话到嘴边却愣住了,与他一般,周围的人们都在此刻失神。

“荷伦希布……将军回来了吗?带我去见他。”

阿米尼娅穿过花圃中的碎石路来到众人近前,她的声音犹如清冽地泉水,雍容华贵地姿态令众人回神之余不由得俯身行礼,一时竟无人上前应答。

少女神色淡然,深蓝色的眼眸移向一旁看戏地少年,“拉姆瑟斯?”

“哦,尊贵的小姐,您的美丽超出了我的想象!恳请您原谅这群凡夫俗子,他们被您的美貌震慑,早已无法言语——那么,就让我为您指路吧!”

少年笑嘻嘻地出列,一副油嘴滑舌地情圣做派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

说归说,小管家的礼数从不出错,在他的引领下,阿米尼娅徐徐穿过长廊进入了从未踏足的中庭——清澈地莲花池中倒映出少女亭亭玉立地身姿,而她所到之处,旁人皆是一副失了魂地模样,或吸气,或呆立,直愣愣地盯着瞧,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直到士兵队长上前呵斥才纷纷退倒两旁。

“将军在偏厅中等您。”

拉姆瑟斯推开前庭的大门,幽暗的枢室过后,一座气势不凡地建筑展现众人眼前——这里才是整个将军府的核心,是日常办公,接待外臣和宴请贵宾的地方。

阿米尼娅独自迈上了台阶,空无一人的走廊尽头便是她的目的地:这是一间宽敞明亮的书房,不同于后宅地秀雅繁复,这里的立柱更高,花纹更简洁,布局摆设奢华而不失大气,有着男子般粗旷地美感——

而这其中,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经等候多时。

再次见到荷伦希布,阿米尼娅竟有些认不出来,不同于当初徒步沙漠时的俊朗干练,也不同于军帐中咄咄逼人的阴鸷,在这富丽堂皇的金色厅堂中,一身华服的青年如同被太阳神所祝福,通身是大贵族养尊处优地气派,令人望之却步,高不可攀。

在阿米尼娅打量青年的同时,对方亦在观察着她。

少女莲步轻移,仿佛一幅绝美画卷正缓缓打开,曾经油墨重彩地祭祀装扮,或是沉睡时脆弱纤细的模样,皆是画卷上的一幕——此刻,她美得灵动精致而浓烈,只要她愿意,便能叫世间的男子为之疯狂——青年这样想着,似有一股不甘涌入胸腔,可紧接着他又从少女低垂的眼帘中察觉到一丝羞涩……

那一瞬,他感到自己神魂几近抽离,耳畔炸开无数的声音,默默归入沉寂。

在荷伦希布炯炯地目光中,阿米尼娅感到脸上发烫,原以为五年时间足够令她有些长进,至少应该在为人处世上更加成熟,但她却忘了对方身为北方军阀的强大气势,与过惯了安逸生活的自己相比,有着天堑般地差距。

先前打的腹稿就像吞入肚中的面包,不见了踪迹,少女悄悄拽紧裙角,面上竭力维持着镇定。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

阿米尼娅暗自给自己打气,就算是为了面子,也不能就这样弱下阵势——她这么想着,终于冷静下来优雅行礼,正当她准备道明来意,荷伦希布竟然率先发问:

“帕特纳姆赫布是你什么人?”

“……”

阿米尼娅一愣,好不容易理清的思路又散了。

她不会忘记,当她回到过去的时空,是纳姆收留了她,小小的他撑起来一片天地,他获悉她的来历,她见证了他的成长,两个人互相照顾互相扶持,一起经历了许多事——他们比那些拥有血缘的人更默契——这些年,少年鲜活的身影无处不在,他是她在圣域最先认识的人,也是她挂念与挂念她最多的人……

他对她而言是多么的重要!

忽而,阿米尼娅记起少年临别前留下地轻吻,一时,她竟忘了所在何处,只想逮住这个小混蛋问个究竟……思绪转瞬即逝,阿米尼娅很清楚,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想方设法获悉故人的消息,她应该放低姿态表现得更顺从些,而不是纠结这匆匆的一吻。

少女几近变化地神色被荷伦希布看在眼中,他比往日多了不少耐心,听着少女描述曾经的点滴,可很快,他的心神便乱了,少女明媚的,温柔的眼神令他仿佛置身于那段平淡又安稳的日子——他都快记不起那时候的事了。

“……因为某些变故,我们失散了,我真的,真的很想知道他现在的消息,为此我请求您的帮助,”阿米尼娅的语气急切,“法尤姆绿洲离这里不算远,赫奈斯也是一座有名的秩序之城,我相信以您的权势找一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当然,这需要时间,我愿意留在您身边侍奉,只愿您能令我在余生不再有遗憾。”

阿米尼娅艰难地说完最后几个字,内心无比煎熬,她意识到自己最终不得不妥协于这世界的规则,她甚至悲观地想到,也许从今往后她就将身不由己……而令她更紧张的是,荷伦希布似乎并未被轻易打动,他直白锐利地从少女的话中找寻‘疑点’,甚至以‘十几岁的少年遇上成年暴徒’的劣势,来推测其存活下来的机率,非死即伤,便是他评估后得出的结论。

“如你所言,沙漠行路不易,谁也不能保证他真的返回了家乡,又或者是在半路中遭遇新的追杀,要我看来,他现在是否活着都是个问题。”

荷伦希布的话犹如主宰般,轻而易举判定了一个人的生死,这显然刺激到了少女——阿米尼娅的眼眶瞬间通红,她不敢往下想,却又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如果真的是这样,我要去他的陵墓前祭拜,为他点上油灯,送上祭食,祈求他在奥西里斯的庇护下早日到达永生之地。”

少女咬牙说着,深蓝眼眸中染上了深深的悲伤,那样脆弱而决裂,带着令人触目惊心地凄美——这一次,荷伦希布率先移开了目光:

“如果要找人的话,除却名字之外也该要有些特征……”

阿米尼娅的眼神一下亮了,她迫不及待地形容起少年的长相,诸如短头发,棕色皮肤,高高的个子……可是,她所知晓的事根本称不上有用的线索,哪怕是将家世背景全盘托出也无法锁定人选——在埃及符合这样特征的人比比皆是——阿米尼娅不知是否该继续说下去,她百般纠结。

此时,不知从哪来吹来的清风,掠过一室浓香。风声中,阿米尼娅似乎听到了清脆地叉铃声,水波般地乐曲时有时无,似乎有谁正在呼唤自己。

阿米尼娅……

[是谁?]

少女就像坠入了绮丽的幻境,混混沌沌地,她朝着那声音靠近,而潜意识早已给出了答案:

“纳姆……”

阿米尼娅呢喃出声,只一刹那,呼唤声戛然而止,她瞬间清醒过来,竟发现自己半跨在了榻上——软榻的主人并未抗拒少女突兀地接近——荷伦希布曲着单膝斜倚在旁,微微仰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可就是这样神色不明,喜怒不辨的神态,却让她觉得莫名熟悉。

阿米尼娅下意识地想要退开些,却不料,对方将一把拽了过去。

“啊!”

少女轻呼一声,便落入了青年的怀中,长长秀发倾泻袭来落在两人身上,丝丝缕缕,带出了几分暧昧,而这样的亲昵令少女整个人慌了神,“请您先放开我,将军……”

“我没有听清。”荷伦希布一字一句道,“再说一次。”

“说,说什么……”

阿米尼娅浑身紧绷,紧张得无法思考,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气息将她包裹,令她无处可逃——

“我的真名。”

青年的回答如此简短,他深幽的眼眸近在咫尺,就像狂风暴雨中的大海即将掀起骇人的波浪——鬼使神差地,阿米尼娅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眸,青年纹丝不动,任由她将微凉的手心划过眼眶,移到曲线分明的下颚……英挺的鼻梁,宽阔的眉峰,阿米尼娅不敢置信瞪大双眼,记忆中的少年与眼前的青年重叠,熟悉的眉眼在此刻越发清晰——她的手慢慢滑落,脑中一片空白,时光依旧,少年眼中的光芒不曾改变,而那流转的星河此刻落入了青年的眼眸,好似期待,又几近沉默。

“……纳姆?”

小心翼翼地,如梦呓般的询问,令荷伦希布百感交集,多少个夜晚,他盼望过祈祷过甚至是诅咒过。什么方法都用了,却无法找回遗落于圣域的挚爱,哀伤,悲痛,无助和绝望,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原谅这份伤害,却原来,他空洞地躯壳中还留有毫无底线的纵容与眷恋。

这一声呼唤那样的轻,轻地像羽毛落地,却令他的内心如同被圣泉洗涤,所有的痛楚被驱散,如清风过雨般化作晶莹地水滴,细细密密地滑落心间。

……

短暂一息,阿米尼娅尚且来不及反应,落在腰间的大手徒然收紧,将她深深埋入一个厚实的,充满力量的臂弯中,这样霸道而熟悉的温暖令让她忘却了挣扎,只听耳畔传来青年的轻叹:

“还知道回来……”

轻描淡写的话语中,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地无奈与妥协。

而对于阿米尼娅来说确是一道惊雷,简单的话中包含着太多意思,以至于她的鼻子一酸,所有的情绪齐齐上涌,委屈,害怕,担忧,就连喜悦和激动也掺杂其中——她泪眼朦胧,紧紧攥着青年的衣襟,压抑地抽泣声慢慢变大,最后无法控制地失声痛哭。

“纳姆……”

少女哭得浑身颤抖,一道道湿润地泪痕令荷伦希布瞧着心疼,他一遍一遍亲吻着她的长发,光洁的耳垂,和红通通的鼻尖,直至那双流泪的眼眸慢慢合拢……她哭累了,倦了,陷入了梦乡,像个孩子般睡得香甜。

青年轻轻地吻了怀中人娇柔地嘴唇,温柔而专注,像是寻找到了世间唯一地珍宝,舍不得放手——他愿意付出余生所有,只求彼此不再分离。

……

终于,你回到了我的身边。

日日夜夜的痛苦,

自此,得以终结。

在你的爱抚下,

残缺的灵魂重归完整

我将复活——

为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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