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你们”指的是谁？她和周韧？她的师父和她？还是两者皆有？
不对,他为什么要这么问？这是试探无疑，但他试探的原因呢？
宛隽的直觉在那一刹那跳出了一个让她激动到战栗的猜测：罗伯特·布朗会不会跟她来自同一个世界？
但很快就自己将这个猜测掐灭了——如果他是，他怎么可能还如此固执地坚持“体外异能说”和“清空-增长”训练法？
也许,穿越者是他认识的某个人？不对，为什么那个人什么都不说呢？或许是有什么苦衷？
宛隽脑海里跑马似的闪过许多念头，又一一自己排除了，什么也没剩下，依旧还无头绪。
好半天,她才从发紧的喉咙挤出一句话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罗伯特·布朗一直注视着她，将她所有的表情转换纳入眼底。宛隽猛然惊醒,骤然懊恼——她恨不得给今天之前的自己吃下后悔药,直接拒绝爱德华的邀约得了。
见什么罗伯特,还妄想着从人家这里套资料,却先被人家把自己的底细都套出来了！
“笃笃笃”的敲门声打断了这诡异的对话。
“布朗博士,我的检查完成了。可以进来吗？”是周韧,良久没见回应，他疑惑问道：“宛隽？你在吗？”
罗伯特·布朗没做声,做了个“请”的手势,把是否开门的权利交给了宛隽。
宛隽不得不出声：“我在。有点事情要单独请教布朗博士，你先去找爱德华吧。”
随着周韧远去的脚步声,宛隽注意力重新放回来，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布朗博士,你为什么这么问？”
“需要保密？是你师父不让你告诉别人？”
“……”
“那你师父有没有告诉你我是谁？”
听到最后一个问题，宛隽差点反应不过来,脸上只是习惯性地保持着麻木,但是等她确定了罗伯特确实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她在心底大吃了一惊,可还是没敢流露出真实想法。
她维持着面沉似水的表情望了罗伯特一眼，他唇边的法令纹似乎更深了些，宛隽直觉他似乎有点儿……紧张？
“没有。”宛隽实话实说，非常利落。
“……是吗？”他沉默一阵，轻不可闻地叹气。“那你师父还好吧？”
又一个完全出乎宛隽意料之外的问题。
在她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罗伯特·布朗自己就摇头自语：“算了，既然他连我都没有说过，我现在问也是为难你。”
他脸现疲惫之色：“我问完了，你有什么问题想问我的吗？”
当然有！
宛隽精神一振，她现在的问题满得都快从脑子里溢出来了。但是刚刚罗伯特·布朗问了这么多，似乎是把她当成是自己认识的某人所收的徒弟。而且这人的身份应该还不简单，连他这种地位超然的大佬都只能含糊试探。
要说她不好奇当中内情是不可能的，但仔细想想，也许有这么一个身份打探起来会更方便？
“爱德华应该也跟您提过，我想知道一些历史上的高阶异能者资料，请问您能不能帮我这个忙？”宛隽诚恳地看向罗伯特。
他有点惊讶：“是有这么回事……照理说，虽然有保密要求，但你也是他的徒弟……应该是可以的。”罗伯特随口问：“你为什么不问你师父，让他帮忙？”
宛隽故意做出一脸苦相：“我跟我师父很久没联系了。”
罗伯特果然不知道自己脑补了些什么，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刚才……原来是没联系上？”
宛隽耳朵一动：没联系上？
接下来他说的话就让宛隽顾不上想别的了：“既然是这样，我帮一帮你，但是我不能直接调资料出来给你看，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我会帮你跟军部协调好。”
宛隽大为欢喜：“太好了！那我就静候您的佳音了！”
罗伯特·布朗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但却是今日以来最真切的：“可以。早知道你是那位的徒弟，我应该早点见见你的，”他惋惜地说，“来我这边多好。”
宛隽笑了：“卫教授也挺好的，我觉得跟他的理念很合得来。”
罗伯特·布朗哼了一声：“就你们那什么冥想法？你师父知道了早晚要骂你。”
宛隽大胆问道：“我‘师父’……他告诉你‘体外异能说’是正确的？”
“他当然不会直接说，只是鼓励大家好好干，总有一日能够搞清楚的。”
宛隽若有所思，她还以为这个神秘人说不定来历不简单，但这回答……
“‘清空-增长’训练法他一直都很支持。”罗伯特意有所指，“你折腾的这些，你师父都不知道吧？”
宛隽蹙起眉，那人还很支持？
“他确实不知道。”她先回答了罗伯特的问题，继续问：“您是怎么知道我有师父的？”
“我刚才说过，周韧之前的情况我并不是第一次见。在那之前，我身边有个人也是这样，我去向你师父求助，但他也不敢肯定是不是两个异能核的问题，也没有把握一定能救得了人。”他朝宛隽和蔼地笑笑，赞了她一句：“你倒是比你师父青出于蓝啊。”
“他……有跟你说有什么办法吗？”
罗伯特遗憾地摇头，“并没有。当时我们连问题都没办法确定，自然没法对症下药。”
宛隽哭笑不得：“所以您说这个是说着玩儿的吗？”
“呵呵，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啊——就是你的异能水平，还有法术。”
“那您之前为什么……”
“以宇宙之大，什么不可能发生？这还是你师父跟我们说过的，如果有跟他类似的人，让我们不要胡乱打扰，悄悄告诉他就行。我当时看到你就想联系你师父的，可惜我也联系不上。没想到他自己静悄悄又收了个小徒弟，什么都没跟我们说，还不告诉你。要不是我主动找你来问，可能我还蒙在鼓里呢。”
“‘我们’？”宛隽小心问。
罗伯特说了些名字，都是些有名望的人物，涉足各行各业，有些名字宛隽不认得，还是罗伯特主动跟她介绍的。
宛隽越听越心惊，这“师父”到底是何方神圣，似乎能量不小。
最让她在意的还是罗伯特说的“如果有跟他类似的人就悄悄告诉他”，那个人是想干什么？
想到这儿，宛隽装作随意地说：“那您可别跟我‘师父’说漏嘴啊，他什么都没告诉我，就是想让我给他保密来着，您就当什么都没发现吧，可以吗？”
罗伯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没问题。”
他想了想还是操心起来，这是那位的弟子，就算不去说，怎么也该照顾好啊，在卫一鸣那里怎么想都放心不下：“要不你还是转过来我这儿吧？就算你想折腾那什么‘冥想法’也随你了。”
宛隽摇头，认真地说：“布朗博士，‘冥想法’才是正确的修炼方法，‘清空-增长’训练法太容易伤害异能者的身体了……”
这话可把罗伯特·布朗“得罪”很了，老头子立马正襟危坐地跟她争辩起来。
“‘清空-增长’训练法只要频率合适，就不会……”
“并不是的，您忽略了……我们实验室做过检测，清空所有异能之后异能通路就会……”
“哼，你以为我们当年没有做过这种检测吗？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两人你来我往讨论了好一阵，都没办法说服对方。但有一个地方是罗伯特·布朗没法否认的——那就是用冥想法的人能用得出法术，可“清空-增长”训练法做不到这一点。
他嘴硬地说：“不会做不到，只是方法不对而已！”
宛隽无奈，不过争完这一场之后，两人之前的气氛明显松懈了许多，宛隽也敢问一些更随意的问题了，比如：
“为什么让我跟卫教授保密？”
罗伯特回答得也很随意：“没什么，怕他多事而已。”
“……那您还把周韧也叫上？”
“我有把握那个报告说的是他，但总想亲眼看看，验证一下不是？”
“……”
罗伯特·布朗又给自己添了点茶：“对了，我提醒一下你，你们院里最近似乎不大干净。”
宛隽措手不及：“您的意思是？”
他好整以暇地喝茶：“其实前段时间就隐约有消息了，似乎有人在暗暗兜售某些技术，打着你们首军异能研究院的旗号。”
“技术？”
“啊，据说有不少异能纹路，还有纹路叠放技术，蚀刻方法之类的……”
宛隽神色沉凝，“您得知这事有多久了？是谁向您提起来的？有具体的售卖渠道吗？”
罗伯特不紧不慢地说，“多久啊……应该有一个多月了吧。消息，好些个人都跟我提起过……渠道，我们加个通讯，我发给你。”
他操作完转头就批判起老对头：“你看，我都说卫一鸣靠不住吧，这种事情都会出现，在我这儿，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你还要待在那边？”
宛隽应付地点了下头，立刻把这些东西给卫一鸣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