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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9 章 错缘(1 / 1)

“要怎么做殿下才肯信我?”

谢燕翎的声音带着凄楚,微弱回荡在室中,她是含着期待的,她盼着能得到一次机会,或一个信任的眼神。

从前的殿下必定会给的。

但眼前的殿下,不会。

她永远无法想象风临究竟经历了什么,此时在她面前的人,好像只不过是长了一张相同的脸,再没一处相似。现在看着风临笑,她只觉得毛骨悚然。

眼前人与记忆中人并肩而立,割裂了谢燕翎的目光。她终究得不到想要的回答。

风临站起身,冷笑着走到窗前,一仰头翻了出去。

直到走,也没有给她一个回答。

谢燕翎跪在地上,脊背被千斤愧压倒,寸寸匍匐在地上,咬着嘴唇,发出破碎的泣音。

世上最悔的,便是她本可以。

再无法补救了。

-

“恭祝谢慕两府,喜定良姻!”

“贺谢大人,贺慕大人——”

富丽的宴堂中,高扬的贺声伴着清雅之乐,在宴会一开始,便将气氛推至最高潮。

慕归雨微笑执杯,与谢燕翎的母亲谢元琳并肩于正主座坐着。主座向来是有象征意义的,慕归雨作为晚辈能与女方母亲同座,甚至越过诸位尊长,显然代表了她于族中的地位,她是以一族的掌权人,此婚约的决策者身份坐在这里的。

慕家余者列座都要次于她,而慕谦,干脆没有露面于宴。

两人身侧,谢燕翎与那位慕家小公子对面而坐,面上都无订婚的喜色。

平日与慕家往来较多的人家,大多知道慕谦有个嫡公子,然而这公子平日太无存在感,整日都待在府中,更不常出去游玩,以致这公子长什么样,年纪多大,甚至叫什么名字,人都不甚熟悉。

就连此刻他坐在如此瞩目的位置,也不能够摆出什么气势来,好似一枝避阳的新竹,不声不响的坐在一旁。

他举止不像他姐姐,唯有那张脸有七分相似,一派的秀美雅韵。五官大半相像,唯眼睛不同,同生一对笑眼,他的眼笑意淡很多,不如慕归雨眼波莞莞,却独有种含蓄之美,整个人都因这点含蓄而透出股欲语还休的韵味。远远望去,如细雨梨花,清英雅秀。

“云舟,来,这是谢大人赠与你的礼,你好生收下。”

慕归雨接过一枚玉佩,递与弟弟,慕云舟双手接过,行礼道了声谢,看见慕归雨微微点头,这才坐下。

因是订婚之宴,堂中并无轻歌艳舞,始终以清音雅乐娱客。雅音清心,可惜却无法抚平风临的情涛。

装出的淡漠仅是假面,她的心根本一刻未静。风恪也来了,带着他就坐在对面。没办法,谁让她们是皇姐妹,但凡同席,不是对坐,便在身侧,避不开的。

风临拿着酒杯的手都在哆嗦,却狠一咬牙,愣是逼着自己把这杯酒灌了下去。

辛辣醇香的液体在她身体滑出一道灼热的路,她渐渐稳定下来,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

于是她可以漠视子徽仪了。

这个水性杨花、薄情寡义的人,从此与她再没半点关系了。

直到宴散归府,风临都没再看子徽仪一眼。

慕宅门前乘车时,风临曾与子徽仪擦面而过,子徽仪站在原处,遵照礼仪,向她行礼:“殿下夜安……”

风临片刻未停,她目视前方,大步自他面前走过,没有给他分毫眼神,彻底地无视了这个人。

子徽仪感觉自己在她眼中成为了不存在的人,彻彻底底的漠视令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寒心,他好像忽地从这世间消失了。

她只不过不再看他,他便变成了一只鬼,迷茫游荡,无处栖身。

没关系,不会比她死去更难受了。子徽仪在心里安慰着自己,逼自己回想起得知她死讯时的心情,突然这种被无视的痛也可以接受了。

他上了车驾,素问跟着他一道坐进车里,对于方才所见,乃至先前种种,素问多少知道一些,他将公子日日看在眼里,见风临如此态度,不免为他不平,小声道:“她也太冷酷了,明明公子为她做了这么多,她却翻脸便……”

“住口。”

子徽仪端坐在那,轻轻地说:“殿下是没错的,谁让我伤了她的心。我既伤害了她,她就不该理我,她的怨恨和愤怒是我该承受的。不能因为我有苦衷,就去责怪她,须知,她本不该受到我的伤害。”

他将最后一句话说得很重,像是强调,素问听后便不再继续,只低声告罪。

子徽仪对他道:“你也不必为我不平。我做这些并不是被谁逼迫,而是心甘情愿。我情愿为她付出,我做的一切都是受我的心驱使,不是她要求的,所以无论我付出多少,受到什么遭遇,其实都与她无关,更不可赖在她身上。她并不欠我什么。”

素问心里堵得慌,勉强点了头,便不再说话。子徽仪也不再讲道理,让他自己想想,主仆二人一路无话,直至归府。

一进府后,子徽仪便见到道上往来的仆人多了,且有人在搬运着箱子,他抬手唤来人询问,那仆人恭恭敬敬地回了一句话:“女郎回来了。”

下人没说名字,子徽仪也不需要问,整个相府只有一位女郎。

他点头退下那名仆人,随即边走边道:“回去更衣,一会儿去见过姐姐。”

-

在夜色道中,一个身披长斗篷的女子健步行走于庭道中,举手投足有股干练的气质,其身后有十数位护卫,一路跟随,面前四位仆人为她执灯照路,摇晃的灯光映在她脸上,使她本就严肃的面容更添扑朔。

外任似乎改变了子敏文,她的眼中不再天真,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打磨过的成熟。如一块矿石得到冶炼抛光,这块朴料终于开始闪现出金石的坚光。

一个女子快步赶来,一见她面便当即行礼:“恭迎女郎归府。”

子敏文停下脚步,转脸看向她,沉声询问:“听说母亲与父亲起了争执?”

-

南地,陈国,摄政王府。

绮花堆殿,金玉砌梁之所,有两悍兵将一个满身泥污,脏乱不堪的人拖拽到了华殿前。

殿中金座上的贵人似乎在赏玩着什么,见到人来,一把抛开手中物,自屏风后绕出,手中转着扳指,俯身笑着打量地上那个狼狈的人,道:“哎呀,这便是那个定安王的将?”

地上,魏冲被人捆缚住摁着,两眼冷冷望着眼前人:“陈国的摄政王找我有何贵干?”

“嗯?”那女子哼笑一声,“你怎知眼前的是摄政王?”

魏冲冷声道:“除了你,整个南地谁用得起月华兰熏殿。”

姜卓一拍手,笑道:“原来是这样。”

陈国的摄政王爱瓷,爱玉,爱奇兰贵木,爱秀蓉蕖华,人尽皆知。姜卓从不掩饰她的这些喜好,且尽兴收集所好,因而南地对此无人不晓,逢迎者投其所好,赠礼更是络绎不绝,致使摄政王府瓷玉堆积如山,名兰佳木遍如野草,更有一整片可行船的巨大芙蕖池,每到夏时满府荷香,蔓至秋末不散。

魏冲一个流放的罪犯,来南地还没两天,就把摄政王那点爱好听了个遍。

没办法,在这里,摄政王与楠安郡王一直是话题的中心。

不过认出来她,魏冲可不是靠月华兰。细想想便知了,敢把自己这样的重犯设计劫走,劫走后又不杀,反而费劲力气地使车带回去的人,在边南能有几个啊?

何况眼前人还他妈穿着一件三爪青龙袍。

也不知是不是真信了她这个说法,姜卓单手转着扳指,笑吟吟道:“原来予之所好如此出名,竟连一个初到的流犯都能知晓?”

她微叹一声,道:“只是,予爱花木,却厌虫啊。”

“虫是很讨厌的东西,它会啃食花叶,吸取草汁,却于花草毫无益处。虽不能给予造成什么大的伤害,但每每看到,还是会恶心到予。”

魏冲跪在地上,冷漠听着她的话。

姜卓忽然俯下身来,问:“魏虞候,你会除虫么?”

魏冲等到她这句话并不意外,目光冷静迎上面前的眼睛,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我为什么要帮你?别拿性命威胁我,我若怕死就不会在这里。”

“哈哈……”面对她生硬的回答,姜卓并不显恼意,反而直起身,风度翩翩道,“予不日要入武,你若办得好,予带你同去。如何?”

“我现在的身份,回去又有什么意义。”魏冲冷冷道。

姜卓盯着她,慢慢道:“你不想回去?”

魏冲道:“这样回去,不如不回。”

“予明白了。”姜卓道,“你嫌手里没东西。”

魏冲没说话。

姜卓踱步道:“这样,条件仍是予带你回武,在此之前,你帮予办事。你先别急着拒绝,予托你的事,你办好了,必然会查到你想要的东西。”

魏冲本来就是和她迂回一下,谁想在这块待着啊,早在听到能回去时就动心了,现在见对方不肯让步,便也不再废口舌,摆出沉稳的样子来,问道:“你想除的虫是谁?”

姜卓慢慢笑了起来。

-

“风宝珠……你还是人吗……”

华绸锦帐中,风依云发出痛苦的啜泣声,他惊恐地看着帐外渐渐逼近的身影,慌乱后退,一枚细长的金链伴随他的动作颤动,发出阵细碎悦耳的响声。

巨大的拔步床上,美丽脆弱的男子被金链锁住脖颈,囚禁于声色之地。

一只四指的手探进来,惊得他叫了一声,发疯似地往后退,不料再巨大的床也有边界,脖子上的金链绷紧,发出钪声,他无处再避,惊慌地蜷缩在那里。

眼前的华帐一点点被掀开,那张噩梦般的面容又出现在此。她是那么地可怖,那么地病态,她分明刚把一个人活剥皮吊在王府任凭蝇虫噬咬,却在走到这张床榻前时,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表哥,今天我给你带花了。”

风依云惊恐叫道:“滚啊!”

“为什么。”风依云脱下鞋,俯身走近拔步床中,坐上床榻,看向他道,“你不问问是什么花吗?”

“爱什么花什么花……我不想看……”风依云蜷缩在那,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他眼中居然给逼出泪来了。

“你伪造我的死讯,传回京……又把我囚在这……你还有脸和我打情骂俏?你真的……你真的有病,你不正常……”

风宝珠面色如常,侧着身,似乎挡着什么东西,抬起左手抓住已绷紧的金锁链,使劲一拽,居然一点点将风依云拽到了自己面前。

风依云慌张万分,不断挣扎,奈何力气根本不敌,被拖着向前,在他被拉到风宝珠面前那一刹那,她突然从身后掏出一束粉艳的花束,唰地举到他面前,像送惊喜一样,笑道:“表哥,是芍药。”

风依云落下两滴泪,在芍药的艳色中,颤抖说道:“风宝珠,你要真想送东西给我,不如送你的头……”

风宝珠停顿了一瞬,举着花叹了口气:“唉,表哥,你总逼我做些我不想做的事。”

话音还未落,她忽然抬手扼住风依云脖颈,直接将人摁倒在床上。

风依云几近崩溃,他太清楚一会儿将要面临什么,惊慌无措地挣扎起来,边哭边道:“滚开!”

风宝珠微笑着把他拖到床头,将他的手锁在那挂着的锁铐里。

风依云已满脸是泪,叫喊道:“不要!放过我吧风宝珠,我是你表哥啊……你这个混蛋!你这个畜生!”

风宝珠如享受美乐般聆听着他的喊叫,抬手放下帷帐,俯身吻向那纤美雪白的躯体。

在布料的撕裂声中,风依云崩溃的哭喊断断续续传出。

“不要!不要碰我!”

“表哥,你还蛮可爱。”

“你这个变态!疯子!畜生!”

“表哥,好好听,你再多喊几声好吗?”

“求你了,求求你……不要再继续了……我求求你……”

“表哥,我不会听的。”

渐渐的,风依云的哭喊断断续续,直至彻底被呜咽取代。

在微弱而痛苦的哭泣声中,风宝珠的话音娓娓响起,悠悠传出,透过华帐,散落在昏暗的寝殿。

“武朝皇帝的后宫里,有个叫顾静容的人。”

“表哥,你知道吗,他是我阿娘爱的人。”

“我曾派人打听过,得知这个人其实很普通。普通的长相,普通的身高,普通的才学……一个平平凡凡,再寻常不过的男子,可我阿娘就是喜欢他。”

“听说阿娘与他家处的很好,他家中人也很喜欢阿娘,把她当作了未来的儿媳,处处照顾。阿娘亦将外祖父赐的家传玉佩交予了他,与他互表心意,发誓此生不负。

阿娘与他,就只差一张婚书。”

“后来这个人被先帝赐给现在的皇帝了。”

“阿娘和我说,那年她去求赐婚时,是很高兴的。因为这个顾静容并不是什么大世家的孩子,她以为求娶他,先帝不会拒绝。”

“但阿娘怎么也没想到,在在先帝面前表明求娶对象后,那个先帝居然当场否掉了这个请求,而后,她当着阿娘的面,抬手一指,就那么将顾静容指给了站在一旁静听的太女。”

“真的就是,随手一指。”

“阿娘气疯了,她站在龙殿不肯离去,居然当众和先帝顶撞了起来,最后,她被羽林军拖着赶出了皇城。”

“阿娘和我说,先帝就是为了挑拨,先帝也许根本就不知道顾静容是谁,她就是为了挑拨两个女儿的关系,绝了当时太女和阿娘结党的可能。”

“因此事,阿娘愤而转投风,此后便是五王之乱了。”

“阿娘说,她也知道这件事那个太女的错不算大,她都知道,但她就是控制不住怨恨。她也想理解,但当她听说太女临幸了顾静容时,她就再也没办法克制心中的愤恨。”

“每每谈起此事,阿娘都说她错了。她没明说错是什么,但我知道,她的错是错过了顾静容。”

“其实顾静容真的普通么,不是,只是他的好我们不知道,只有阿娘知道。”

“但情人间最大的错,便是错过。

一旦错过,再好也都是刻骨遗憾,彻底的辜负。还比不上一同死去。”

“我不会犯阿娘的错。”

“我爱谁,就把谁攥在手里。无论何种手段,也不管什么世人眼光,流言蜚语。违逆任何,造罪任何,都不是错。阿娘用这一生告诉我这个道理,唯有错过,才是情人间最大的错。”

“唯有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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